2020年演講花絮

最近曾在公司內部某演講中,提及一個有趣的比喻,特別記錄如下:

演講最後,我想說的是:回顧過去幾年自己所發表的類似演説,以去年做的那次最為成功,可謂「佳評如潮」。然而,我後來才知道,原來大家最稱讚的部分,不是專業技術的報告,而是最後附錄中有關本單位「吉祥物」-孟加拉豹貓(註 1)的介紹。

有鑑於此,為了慰勞大家剛才專心聽我演講所付出的心力,最後,我想要分享一下「吉祥物」的近況。

在競爭激烈的半導體產業裏,隨著製造技術的不斷演進,我們除了專注於當代技術(N)的發展,同時也會關心下一代(N+1, next generation)技術的前景。基於類似的心理,對於「吉祥物」,我相信大家一定也很好奇有關牠下一代的情況。

如同公司每一代的技術都會用來為客戶製造晶片產品一樣,我們吉祥物的下一代也製造出了三個「產品」。然而,很不幸的是:三個產品中,最後只有一個存活了下來。雖然這個結果頗令人悲傷,但仔細想想,似乎也不全然意外。因為,這種孟加拉豹貓原本並不存在於自然界,牠是在人類既眷戀野生豹貓的美麗外表,又渴望家貓般溫馴性格的貪念下,人工繁殖出來的生物。人為合成的基因本已不太穩定,以此塑造的生命,於出生後面對自然環境的嚴苛考驗時,夭折率自是不低。

這個豹貓的故事讓我聯想到現代科技的發展。當我們進入「奈米」、「核能」、「生技」時代,並嘗試操縱原子與基因時,其實就已經開始做著「逆天」、「反熵」(註 2)(anti-entropy)等違背自然趨勢的事情了。

在這些挑戰自然極限的事情中,引領我們半導體技術發展進程最具影響力的的摩爾定律(Moore’s Law, 註 3)無疑是集人類反熵行為大成之作。想想看,要在一個指甲大小的晶片上,塞進數以億計、且按一定規律排列的電晶體,已經十分不易;尤有甚者,每一年半或兩年還要微縮電晶體,讓塞入相同大小晶片的電晶體數目能夠翻倍,則更是難上加難。要產出這樣高度「有序」的積體電路晶片,得從完全「無序」的原始材料-矽砂開始,一路經過長晶、研磨、成膜、照相蝕刻、雜質添加、熱處理、化學機械研磨、洗浄、乾燥、切割、封裝⋯等等成百上千道製造程序加工,而其中所需添加的能量更不知有多少-除了物理上的電能、熱能、機械能外,還有結合眾人智慧經驗與精神意志的集體投入。這當然是個極度反熵的大事,而反熵的本質就是挑戰自然的趨勢與極限;既然敢挑戰自然,就要有接受自然嚴酷考驗的心理準備。我們每一代推出的新技術,剛開始就像新生的豹貓一樣,脆弱易夭,需要細心呵護、照料,不斷培養、調教,方能克服萬難,進而存活,乃至茁壯。

與諸君共勉!

(註 1)孟加拉貓是在約50年前才被培育出來的新品種家貓,由家貓和野生豹貓(即石虎,Asian Leopard Cat)所配種而成,直至31年前,由石虎和家貓配種的第四代(F4)才正式被TICA(The International Cat Association,國際愛貓協會)認可為一新品系的家貓。

(註 2)「熵」(entropy)一詞出自物理學中的熱力學第二定律,係指一個系統的混亂程度。熵的值愈大,系統愈「無序」;反之,熵值愈小,系統則愈「有序」。熱力學第二定律指出:在一個封閉的系統內,事物最終會從「有序」走向「無序」,亦即熵的值會隨時間推移而增加,這也稱為「熵增定律」。譬如房間是一個封閉系統。如果房間一直沒有人進來清掃,久而久之就會有灰塵堆積,從「有序」走向「無序」,走向熵增。如果房間沒有灰塵,一定是因為有人清理,而不是因為風把灰塵吹走。房間從有灰塵變成沒有灰塵,從「無序」走向「有序」,這在封閉的系統裡是不可能發生的。所以為了讓房間一直保持「有序」、乾淨的環境,就一定要和外界有能量的交換,系統要保持開放,也就是要有人進入房間清掃,乾淨的房間才可能存在。這就是反熵。

(註 3)摩爾定律(Moore’s Law)是由英特爾創始人之一戈登·摩爾提出來的。 其內容為:當價格不變時, 積體電路上可容納的電晶體數目,約每隔24個月(現在普遍流行的說法是「每18個月增加一倍」)便會增加一倍,效能也將提升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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