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外婆!

雖然在幾天前就已接獲了噩耗,但一直到今天家祭與誦經法會開始後不久,我才意會到外婆可能真的離開了我,離開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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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外婆眾多孫子中最年長的一個,但外婆與我並不特別親密;尤其是我求學就業之後,祖孫碰面機會更少,彼此間自然沒有什麼頻繁的互動。如果説自己真有過與外婆朝夕相處的時光,那應該是從我在雲林縣口湖鄉金湖村-也就是「外婆家」-出生後的半年,再加上兩年後媽媽又回外婆家生下弟弟之後的一年多時間。在這前後短短的兩年𥚃,外婆是除了家母以外,我最在乎的人。曾經,我為了宣示「外婆只屬於我一人」的主權,蠻橫地將外婆的小女兒一把推開,並撂下狠話:「阿嬤是我的!」害得只大我三歲的小阿姨委屈地躲到家門口附近的的電線桿旁暗自飲泣。那時,我不但在行動上對外婆如影隨形,嘴上也纏著她問東問西,外婆則耐心地有問必答;或許正因如此,儘管自己因家父的緣故,被當地村民戲稱為「外省囝仔」,但當時練就的一口流利「台語」,也教許多人跌破眼鏡,嘖嘖稱奇。多年之後,我的台語雖已不復當年「輪轉」,但那份對台語的莫名熟悉與親切感,卻是外婆與我共同生活過的深刻印記;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外婆送給我的珍貴禮物。

外婆送給我的另一項禮物,是演說的天賦。由於家父、家母均非能言善道之人,我在這方面的能力很可能是外婆隔代遺傳給我的,證據則來自我唸小學時,頭一回參加演講比賽的經驗。其時,我正為人生中第一場演講比賽而努力準備著,當時恰巧在我們家小住幾日的外婆見我賽前緊張焦慮,便安慰道:「演講沒什麼可怕的,阿嬤讀小學時,也曾經代表學校參加日語演講比賽,還得了第一名呢!」於是,在外婆的寬慰與加持之下,我竟在這場初試啼聲的比賽中順利地拿下了第一名,並且也克服了公開上台演講的恐懼心理;自那時起,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演說場合,我幾乎無往不利;眾人肯定之餘,一定想不到我的外婆曾經幫了我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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誦經結束後,由佛光山遠道而來主持儀式的師父,特別說了一段話,安慰我們這些家屬。大意是:人類死亡的只是有形的軀體和扮演的角色,真正的生命因不斷輪迴轉世而不滅;許曾秋季(外婆名諱)女士享壽九十有九歲,這一世的因緣已圓滿完成,她將前往西方極樂淨土,安享永恆的自在與寧靜。我對佛法的了解雖不甚深,但總知道「善有善報」的道理。外婆一生善良,對晚輩亦慈愛有加,往生後自會蒙眾神庇護安頓;對於她的離世,我內心縱有萬般不捨,仍願相信她其實去了一個更好的地方。

別了!外婆!您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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