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五點即起，單騎前往新竹縣橫山鄉大山背山一遊。此行程來回總長雖僅五十二公里，看似不甚艱難，但因中間有數段長時間的爬坡路程，對心志、體力而言，都是嚴峻的考驗。猶記得兩年前，自己也曾試過單騎橫越此山，無奈彼時腿部肌肉未經訓練開發，加之腹部又掛載一圈「副油箱」，雙重不利因素下，被迫於中途「老漢推車」，實乃奇恥大辱也！今天再度前來挑戰，所謂「皇天不負苦心人」，在自己兩年來痛定思痛、臥薪嘗膽地努力操練之下，不但成功拋棄了「副油箱」，同時也增強了肌力與體能；於是，就在一陣秋風掃過落葉之後，我策馬上山，一口氣直攻峰頂，終於一雪前恥，揚眉吐氣。這真是今年最好的生日禮物！呵⋯
抵達峰頂之後，曾到附近樂善堂參拜。在堂外樓台眺望遠方的河谷山巒時，心情格外平靜。只不過，這份平靜得來不易，有誰知道自己的內心世界，在數日之前才剛經歷了許多的劇變與波折呢？
然而，正是在這個內心澄明，頭腦清醒的時刻，我愈要強迫自己捋一捋近來所思所想的一些事。
首先是世事無常。
這陣子發生的許多事件，其所引發的情緒起伏之大、反應之極端，遠超乎自己的想像。在疫情剛開始蔓延的某一天，我才剛剛幫助一位部屬爭取到了升遷的機會，卻在下一刻接獲實驗室助理工程師因病離世的消息；於是，我得在早上恭喜那位獲得升職、前程似錦的同事，同時又要在當天下午打電話去慰問另一位過世同仁的丈夫。後來，當我在家父過九十歲生日開心向他祝壽的同時，與家父同齡的某位長輩卻在醫院的斗室之中溘然長逝。而上上週五，當我意氣風發地帶領部屬在讀書會中高談闊論著「為什麼A+巨人也會倒下」時，卻接到家父因輕微中風，而被緊急送醫的電話⋯令我感到諷刺的是：當時的自己，還在擔心著公司是否會因地緣政治角力而倒下，不承想自己的爸爸卻先倒下了⋯
這就是所謂的「旦夕禍福」嗎？原來，它竟是這麼地殘酷無情⋯對此，我只能謙卑地接受，並且牢記著：
幸福似乎如此容易，但幸福卻又如此脆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身邊、眼前，所有點點滴滴的幸福。
再者是人情冷暖。
這次家父的事來得突然，讓我有些猝不及防。回想過程中的諸多衝擊與煎熬，才發現「寒冬送暖」、「雪中送炭」之情的可貴。即使不是什麼實質的幫助，哪怕是傳個簡訊打打氣，又或者是一通電話的鼓勵，都能在自己徬徨無助的當下，送來最溫暖的撫慰。
朋友的友情如此，人生伴侶的愛情亦是如此。看到家母對家父的不離不棄、相濡以沫，我終於領悟到：再怎麼浪漫的山盟海誓，也比不上實質的關心與陪伴。此刻的我方才明白：一份深情，不一定要刻骨銘心；它可能是貧病、潦倒時送至嘴邊的一口湯飯；又或者是悲傷、無助時出現的溫柔擁抱。
人，長了一歲；情，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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